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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每天都在吃,但是死刑囚犯的最后一餐又是什么样的?摄影师Henry Hargreaves,用一年的时间,记录了2016年美国所有被执行死刑的囚犯的最后一餐。通过这些食物的特写,似乎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的心情,焦虑、恐惧、烦躁......摄影师说,食物就像是一种释放信息的媒介,有着独特的社交属性,我们总能从食物中看到一些别人的想法。




Henry Hargreaves

 


来自新西兰的美国摄影师。曾从事餐饮行业,发现不同的客人总是固定的食物,从此开始研究食物的社交属性。2010年从事摄影工作以来,以食物摄影为主。每一组作品后面,都有着让人惊喜的巧思。他说,他想要拍别人没有看到过的照片。用一种全新的角度,看待熟悉的事情。(摄影/James Bare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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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犯们最后一餐吃剩的食物照片:


▲当事人47岁,在死囚牢房中呆了18年。他挑选了T骨牛扒、加了牛油的烤土豆、一点饭,还有一杯苹果汁。



▲当事人45岁,在死囚牢房中呆了22年。他选择了炸鸡和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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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囚的最后一餐都会吃什么?

 



拍摄死囚行刑前最后一餐的想法,在2011年就开始成形。当时他拍了一组名为“No Seconds”的作品,记录了12个囚犯的最后一餐。他想用图片的方式,记录下他们他们都吃了些什么,通过那些吃剩的食物,看到食物主人的情绪。

 


然而,他在拍摄当中,让他震惊的是:自从1967年美国恢复死刑以来,平均每年都有47人被判处死刑,他们在执行死刑之前,可能会在牢房中待上21年。而在这大约1500名死囚犯中,有150名囚犯在被处决之后,才被证明是无罪的。他把这组照片命名为“No Seconds”,语带双关,一个意思是没有时间了,还有一个意思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在2016年,他重新拍摄了同一题材的作品“A Year of Killing”,记录了2016年被处决的20名囚犯的最后一餐,并附上了每一个人的故事。






▲“No Seconds”系列中,记录着每一个当事人的基本资料和他们挑选的食物。有人选了丰盛的龙虾、炸鸡,也有人只要了一颗橄榄。




“我想让读者通过照片,会和那些与他们毫无交集、甚至没有共同语言的人产生联系。尽管我们没有机会用语言沟通,但是食物是大家都能理解的东西,我们能从食物中看到很多信息。他们喜欢吃什么?他们的情绪是怎样的?我希望,读者可以以有些有肉的人的方式看待他们,而不只是他们看作社会新闻里的一堆数据。我不想讨论他们的对错,只是想用这种算不上精确的方式,去记录他们各自的不同。


 

对话影像人_印象(以下简称印象):你的每一照片中,都有他们的介绍,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信息的?


Henry Hargreaves(以下简称Henry):因为每一个将被行刑的囚犯,他们的资料都会被公布在官网上。我有一次读到了关于囚犯的最后一餐的文字描述,就突然想要用更直接的视觉的方式,展现给读者。

 


印象:那你又是怎么进入监狱中,去拍摄他们的最后一餐的?


Henry:我联系了很多人,然后试着去关押囚犯的地方拍摄。

 


印象:你有机会和他们交流吗?他们会不会拒绝你拍摄他们的最后一餐?或者拒绝交流?


Henry:但我被非常严厉地告知,我没有任何机会和他们见面和交流,因为不想再次影响他们的情绪。所以,这些食物照片,都是在他们用完餐、关上门后才拍摄的,我并没有机会和他们交流和拍照。至于会不会拒绝我,因为他们并不会见到我,所以这只能是个猜想了。


 

印象:如果你有机会和这些离死亡很近的人聊天,你会问他们什么?


Henry: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问他们什么。我大概不会问什么,只是聆听他们想说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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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餐的食物背后,藏着什么?



▲当事人37岁,在死囚牢房呆了16年,他选择了肉披萨、牛排、芝士馅饼、波多贝罗塞香菇、抹了法式酱和蜂蜜芥末酱的沙拉和橙汁。



▲当事人63岁,在死囚牢房呆了16年,他选择了肉眼牛排、抹了咸奶油的烤土豆、芦笋、抹了牛油的餐包、法式洋葱汤、草莓、开心果冰淇淋、牛奶和苹果汁。



▲当事人50岁,在死囚牢房呆了26年,他选择了放了香肠和意大利香辣肠的中号披萨、抹了香辣酱的鸡翅,还有一大瓶苏打饮料。




印象:你说,能从吃剩的食物中看到他们各自的性格,以及很多情绪。你从食物中看到的最常见的情绪是什么?


Henry:最常见的情绪是焦虑。他们点的大部分是油炸食品。在美国,大家把它称作安慰食物(comfort food)。他们大概是在寻找一点点心灵慰藉吧。

 


印象:在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Henry:有很多事情令我印象很深刻,不过大部分都是惊吓。美国的执行系统对于没有取胜希望的人以及背景不占优势的人是非常非常不公平的。在2016年,每一个被处决的人,都有一个由州赞助的被告声明。他们没有钱去请法律代理人,无法请到律师。这种被告声明,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坏的情况。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好的案例。检察官其实知道这样的情况,但是他们还是被判处死刑。大部分被判处的都是白人,而这些判案的则是有色人种。这样的情况,通常发生在美国比较贫穷的县里。

其中有一个案例,是一个男性被告是被承认了的弱智人士,所以他不需要被送到死囚牢房里,但他活得十分谨慎,缺乏自信,也从不为自己辩驳。这似乎变成了他应得的生活。

 


印象:你觉得拍摄这个项目中,最困难的是什么?


Henry:最难的就是,既想要读者看到的时候,对当事人产生同理心,但是又无法对它们谋杀等等的行为表示赞同。

 


印象:你想要通过这些最后一餐的照片表达什么吗?


Henry:其实我在拍摄囚犯的最后一餐时,没有加入自己的想法。我想展示的是人们通过食物传达出来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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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食物看待事物,会有新的角度吗?

 



食物摄影,在表达情绪和述说故事的后,的确会有很多限制。摄影师并不寄望读者仅仅通过照片就能看到所有东西。食物照片只是一种情绪的寓意。人们在食用食物的时候,倾注了自己的感情。在他的镜头下,食物照片不只有视觉美感,也可以构建一个精神世界。


就像他与好友Caitlin Levin合作拍摄的另一个系列“Band Riders”一样,通过屋内的摆设、装潢和音乐家们点的食物,来讲述乐队表演时的想法和心理。


“同样地,我并不认识那些乐队的人,但是从他们点的食物,可以看到他们的一部分想法:上百颗西梅和无花果、麦当劳里没有面包的汉堡、炸鱼薯条,旁边还摆着一张戴安娜王妃的照片。”



▲Henry Hargreaves和Caitlin Levin合作的“Band Riders”系列中的作品之一





▲“Band Riders”系列其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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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nry Hargreaves和Caitlin Levin合作的“Food Maps”系列作品,用不同的食物,摆出不同国家的形状,来讲述食物的迁徙之路:


▲新西兰



▲意大利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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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创意的视觉和巧思,Henry大概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但他的说辞格外的接地气。


“所有的作品主题,都是我感兴趣的,并且相信有更多的人会对它感兴趣。然后下一步就是思考,如何让人产生兴趣看我的作品,同时也让故事变得更加形象。如果这两者兼具,那么照片就会变得很有力量,让人印象深刻。

当你用一种别人完全没有看到过的方式去诠释一个大家很熟悉的问题,并引起共鸣的时候,是很有满足感的。让读者用一种新的方式去解读一件事情,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我其实不太擅长研究,到底托盘应该用塑料盘还是陶瓷盘,刀叉的位置应该怎么摆才好看,或者背景是否应该用木桌子等等这些视觉的细节。”

 


Henry Hargreaves和Caitlin Levin合作的“Power Hunger”系列作品,通过对比穷人和富人的餐食对比,反映贫富差距的问题:


▲朝鲜的富人和穷人的餐桌食物


▲古代埃及的富人和穷人的餐桌食物


▲罗马帝国的富人和穷人的餐桌食物


▲美国的富人和穷人的餐桌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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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的客人都喜欢吃什么?



 

印象:听说你对食物摄影的兴趣,源自于你曾在餐饮行业工作的经历?


Henry:是的。我在酒吧工作的时候对客人有很多观察。食物可以反映他们心中的想法。这也是我后来成为了食物摄影师的开始。客人们点的食物总是很固定,我觉得很有趣,就想把它们拍成照片,分享给大家。我对食物的社交属性特别感兴趣,把自己叫做“食物行业研究者”,哈哈!

 


印象:可以分享几个就把客人的点餐习惯吗?他们都有什么样的规律?


Henry:比如说,不同的性别、穿着,会点不同的食物。大部分男士会点啤酒,因为便宜,而且可以在酒吧里坐很久。大部分女性,会先要一份葡萄酒或者鸡尾酒菜单。如果穿着高跟鞋的女性,可能会选择鸡尾酒;如果穿着休闲的,会选择葡萄酒。有些客人很喜欢修改菜单,他们要么很难伺候,要么很好相处,等等。





▲油炸电脑,就是传说中的把苹果电脑放锅里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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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Henry Hargreaves不只拍摄食物,更有了许多创意的想法。不过他说,食物仍旧是他摄影中最重要的部分。他现在正在创作的军事题材的食物摄影项目,将会用一种严肃的方式,讲述当中的故事。

 


更多Henry Hargreaves的作品:



▲系列作品“Burning Calories”(燃烧脂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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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ste of Space(浪费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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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ing to Eat”系列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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